男人沒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只是徒勞地站在那裡,有那麼一瞬間,姜沉璧覺得他的背影孤寂落寞。
就像是...從來只有他一個人一樣。
“弈,你爲何不說話?”
“對不起,我不想拉着你墮這黑暗之中。”男人終於開了口,聲音卻還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什麼意思啊?”姜沉璧徹底懵然,出手,卻看不清霧氣之中自己的指尖,“你要去哪裡?...我們不是說好同甘共苦互相扶持麼?”
忽然之間,四下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姜沉璧看到了藤蔓...如同嬰兒手腳細的藤蔓,它們瘋狂地生長出來,一層一層地纏繞上男人的四肢...,慢慢地從藤蔓之中滴滴答答地涌了出來...
“對不起...”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微。
“對不起...”
姜沉璧是被自己滾落在地的聲音驚醒的,不知道究竟在夢中那聲尖銳的聲是不是自己發出的,只是大口大口地氣。
很快外頭傳來了婢低低的問候聲,“姜四小姐,您有何吩咐?”
“你們下去吧,沒什麼事。”門外傳來孟忘川的聲音。
姜沉璧眼見一襲青衫緩緩走過來,將門帶上,這才逐漸從癔症之中回過神。
“瞧你,出了這滿頭冷汗,罷。”孟忘川遞過來一張錦帕。
姜沉璧卻不接,眼神遊離無助。
“忘川,我看見他了...他在苦,他在苦!”的十指緊緊攥住孟忘川的手,男人連聲安,“別擔心,不過是夢魘罷了。”
“不,是真的!”姜沉璧鼻子一酸,險些眼淚掉了下來,“弈他一個人站在那裡,我想要跟上他,他卻...”
孟忘川聯想到的卻是先才替弈金針拔毒的時候看到男人的異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說實話他也覺得十足奇怪,就算是弈傷在一時間不能來見他們,爲何不帶一個口信?這江湖之上難道解毒還有比他更擅長的麼?若是弈被蕭雲靖的人帶走,怎麼說也得派人出來談條件啊?
好,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暴斃亡,難道江湖上一風聲也無?
是吉是凶,都該有個預兆才是,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杳無音訊,一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
除非——除非是男人自己想要躲起來不見他們?
這個荒唐的念頭轉瞬即逝,看到姜沉璧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兒,他長嘆一口氣,了的頭髮,如同長輩一般。
“夢都是反的,或許弈此刻不現也有他迫不得已的緣故,我們還是選擇相信他,好麼?”
姜沉璧的目空空地向遠,“但願如此...”
腥氣。
是能將人整個淹沒其中的濃烈腥氣。
弈已然分不清楚那不斷從臉頰之上滾落的究竟是汗還是,是他的還是別人的?掌心已然被黏膩的鮮浸,甚至覺得握不住長劍的劍柄。
又殺了一個人,一劍穿心。
他看到了那個人死的時候那雙不甘而絕的眼神,或許拋去囚奴的份,這個人也有妻有兒,有長輩有摯友?但那是一切都不重要了,來到這裡,只有戰和死兩個結局。
“我殺了你!”從嚨里迸發的嘶吼自背後傳來,弈就地打滾一避錯開了男人最大的力道,閃繞到了後,倏然出劍,直直斬向那奪命的脈搏。半邊脖頸被劈開,大大迸而出。
或許衆人已經看出,這個看上去斯文白淨的男人早不是預料之中的好對付,可是在沒有退路的時候,弈的狠戾只會激發衆人的瘋狂,此時此刻,還倖存的三人一擁而上。
那是...的眼眸。
弈在刀劍影之間跳騰閃挪,周的每一寸都在囂着沸騰和戰鬥,可是更清楚的直覺是源自四肢百骸湧來的疲乏無力。
真的要堅持不住了呢,這,已然是強弩之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