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夹在父皇和母后之间,他们每日一定要再三告诉我,一定要登上皇位,登上皇位才能达他们所愿。”九方痕憔悴的脸被烛映出微微的红润,“他们一个告诉我,他是如何费尽心思,避开元家在宫中的重重耳目才将他换至皇后膝下,另一个又告诉我,我的父皇是如何冷酷无,在我一生就想要将我带离亲母,只是为了他与另一个人所生的儿子,而是如何谨慎防范才将我留在边。”
他的声音在营帐里沉沉浮浮,像是无奈的流水,无力的清风,“小时候我一直在疑,他们到底哪一个说的是真的,哪一个说的是假的,但是我无人可以诉说,这两个就像顽疾一般在我心里长时间的折磨着我。”
他向着慕雪瑟苦笑一下,“我有时候会想,也许母后所说的才是真相,我并不是父皇期中的那个孩子,他只是错爱了我,他对我的一切期待和宠爱原本都是属于别人的。而有时候我又会怀疑,也许我真的不是母后的亲生子,看穿了父皇换子的谋所以故意要挑拨我与父皇的关系。让父皇最疼爱的儿子恨他,好让父皇痛苦。我很惶恐,好怕哪一方的宠爱都是假的。”
慕雪瑟看着他,淡淡问,“可是你终究还是信了皇后。”
“我七岁那年有一次落水,”九方痕垂下眼帘,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翦影,“那一次,我昏迷的比这一次还要久,醒来第一眼看见就是母后布满丝的双眼。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母后是真的疼爱我,若非亲子,又何必日夜不眠地守在我的床前。”
“天长日久,若是做戏,终究是会出马脚的。”慕雪瑟微叹,皇后真是好心啊,难怪九方痕前世会如此隐忍,这子只怕是传自皇后的。
“我知道母后心里的怨,心里的恨,”九方痕的声音虚弱里带了一丝坚决,“不过是元家想要巩固权位而送进宫的棋子,得不到君王的爱本也无怨,可是父皇不该算计我,不该设计想要将我换走。”
深宫里的人所期待的也就是君王那薄如朝雾的一点宠爱和拥有自己的子嗣,只要有一个孩子聊作藉,再枯萎的心灵也会得到滋润。所以后宫子大多护子如命,自然是决不能容忍有人动自己的子嗣。
慕雪瑟想,皇后曾也未必如现在这般城府高深,子隐忍,未磨难的子哪一个不是天真烂漫,单纯可人,只怕是皇上那一次的换子之计打破了皇后所有的幻想,才将变如今这个工于心计,步步为营的人。
皇后本无错,九方痕本无辜,所以的怨,的恨,慕雪瑟都是可以理解的。
凭什么他们要为了皇上对谢筠的那一点执念而骨分离,为别人掌中棋子?
“那你呢,你恨么?你怨么?”慕雪瑟的目中有一丝复杂和怜悯,“你恨皇上,恨九方镜么?”
“我自然是恨的。”九方痕冷笑,“这太子之位本就该是我的,可是这十五年来,我却觉得这个位子像是自己来的一般,如坐针毡。父皇对我的宠爱和暗地里的支持,总是会让我想到这本来是他想要给另一个儿子的,他最爱的儿子!而那个他宠而不爱,假意散布流言,让他为我的挡箭牌的儿子原本会是我!”
“可是有时候我会想,不知道我与九方镜,到底谁对谁错。凭什么就因为他是谢太妃的儿子,我就要让位于他。但是我又确实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父皇的宠爱。我和他,也不知道是谁欠谁的。”九方痕的眼中有一丝茫然,“只是我们一出生就已被决定了命运,我们注定会是死敌!”
这世间对错本就难以定论,他们的世和皇上的那点妄念,已定下他们的命运。
“后来,我就不再去想这些问题。”九方痕的笑容又变得有些妖异,“我只想着,我必须坐上那个位子,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母后,我总归是不能让那些希我们母子不好的人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