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紮紮實實的攻城戰,兩邊誰都無法取巧。
城上的箭矢如雨飛下,擂木,墜石,乃至於沸水,滾油,更是不要錢一樣的往下潑。
而城下的人推著攻城車,抬著雲梯,一波死盡一波又頂上來,紅了眼的要攻上城墻。
兩天,整整兩天,檀州蕭傢軍足足打退了對方三十七次進攻。幾乎每隔一個小時,北涼人就會沖鋒一次。
他們人多,有足夠的時間換休息,而蕭傢軍卻只有一萬二千人,這兩天兩夜,他們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合眼。
若不是仙子關地勢狹窄,限制了北涼人每次進攻的兵力,只怕現在,北涼人早就已沖進城墻。
但饒是如此,蕭傢軍也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
滾石擂木這些東西早就已經用盡,水倒是還有,卻本沒有柴禾來燒。
箭矢所剩無幾,抓槍,拐突槍這些守城利也折損的七七八八。
除去兩側山壁的城墻,正面的城墻也被他們打破了好幾個缺口,甚至,在這之前的兩次進攻中,北涼人已經攻了上來,只是蕭傢軍憑著一口氣,還有慕容毅的先士卒,才是將他們打了下去。
城墻之上一片靜悄悄,所有人都在墻後面,抓緊一切時間回復著力。
他們閉著眼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僅剩的一點力氣,全都用來咬下冷冰冰綁綁的幹糧,然後用力咀嚼。
所有人心裡都有一種的預,也許下一次攻城,就是最後一次了。
但蕭傢軍,寧死不降。
無憂這兩日時常上城墻來看一看,但更多的卻是在城內。
原本的後勤和城中防務被全權接手,這兩日也多虧了,各種守城需要的資才能源源不斷地運上城頭,沒有短過一分一毫。
為了補充滾石擂木,甚至下令將城中的房屋都拆了,將百姓全部遷到縣衙,寺廟這些比較大的地方去寒。
知道必然有百姓在罵,但不在乎。
和蕭驚瀾還有二十萬蕭傢軍的命相比,這一點辱罵算得了什麼?
此時再次來到城頭,一眼就看到慕容毅。
慕容毅還是穿著那件西秦普通士兵的軍服,但早已破破爛爛,到都是鮮和火灼的痕跡。
他的面被凍得發青,更是幹裂到發白,甚至綻出了口。
“你來了。”一開口,聲音啞得仿佛是被砂紙磨過。
蕭傢軍能守到現在,多虧了有他,早已記不清有多次,北涼人差一點就要登上城墻,全是慕容毅指揮若定臨危不斷,才一次又一次地轉危為安。
看到無憂,他笑了一下,道:“上面也沒什麼好看的,還是快點下去吧。”
風雪之中,他這笑竟說不出的好看。
不像在安陵城的時候,他面上總是有一忍耐,總是有幾分不得已,現如今的慕容毅,笑便是笑,怒便是怒,明烈爽朗。
“我們是不是已經快要撐不住了?”無憂問道。
慕容毅微微沉,然後笑道:“還沒到那時候,本將怎麼知道撐不撐得住。撐不住,也要到真撐不住的時候才知道。”
先前北涼人攻上來的時候,不是也有許多人覺得撐不住了嗎?可最後,還不是又把他們趕下去了。
無憂也忍不住一笑,慕容毅果然是最像前世那些戰友們的,這樣的對話,聽著真舒服,真快意。
“我們不會撐不住的。”無憂招招手,從聶錚手中小心地拿過一個小罐子,道:“我給北涼人準備了一份大禮。”
能讓無憂這麼說的絕不會是簡單的東西,慕容毅正要問,忽然一聲號角嗚嗚響起。
這兩天,城上的人已經不知道聽過多次這號角聲,幾乎形了條件反,聲音剛響,不論原本是在做什麼,哪怕是睡著了,也猛地一個翻一躍而起,然後用最快速度到了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