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字一出，林昌明再一次嗖地站起，指著聶錚對蕭驚瀾低聲怒吼：“秦王，你還說他不是囚犯！他是叛將聶緒之子！”
“林大人，他雖是聶緒之子，可當年尚未年，只判了流刑。按我大秦律法，流刑可以罰金代贖，早在六年前，本王就已為他清罰金，這人犯二字，還是不要再提了。”
這番話說的清淡平靜，蕭驚瀾從頭到尾都沒有多看林昌明一眼。
六年韜養晦，玩弄時勢，若是連這樣都補不齊，他也不必再活在這世上了。
無憂心頭微微一松，今日的事中最大的就是聶錚的份，現在連這個都被補上了，那自然更無問題。
“這是聶錚的罰金抵流文書，林大人可要過目？”燕伯早已拿著一張紙，雙手遞到林昌明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請他查看。
可燕伯越是恭敬，林昌明就越是氣怒。
他猛一揮手，喝道：“不必看了！”
就算有這個聶錚又如何？他是聶緒之子，只憑這個份，無論他說什麼話，就都不可相信。
林昌明坐在椅子上，眼睛卻死死地盯著無憂。
他倒要看看，無憂到底想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無憂道：“你有何證據？”
聶錚跪在地上，雙目中已然含了淚水，道：“當年我爹，也就是聶緒，奉命在落日谷以西六十裡查探敵，從未給元帥送過任何求援信……”
“胡說八道！此事證據確鑿，書信尚在大理寺封存，豈由你搬弄是非！”林昌明厲聲反駁。
“林大人，現在是本王妃在問案，是真是假，也要等他說完再定，林大人若是再擾公堂，別怪本王妃不客氣！”
到了此時，無憂也是半點面子也不給林昌明留。
衙門口早已聚集了無數百姓，此時都是一片靜默，他們都知道，接下來要揭的也許是一件天大的案子，而這個案子也如繃緊了的機簧一般，牽著外面所有人的心。
當年前鋒將軍背主叛軍，使得蕭傢軍八萬大軍一夕喪盡，這件事在西秦早已無人不知，可難道，這背後還有其他的？
“聶錚，你繼續說。”無憂冷然道。
“是！”聶錚在地上磕了一個頭，繼續道：“我們在遊弋途中，突然聽說元帥大軍在落日谷中伏，於是連忙趕去，果然發現蕭傢軍正在谷中苦戰。我父親為前鋒將領，自然不會坐視，因此立刻帶著人加戰團。都說北涼人在落日谷埋伏了二十萬人，這不假，但，這二十萬人卻並非是一次到齊的！”
說到此，聶錚眼中幾乎能迸出火花，他強咬著牙道：“落日谷最開始只有十二萬人，蕭傢軍拼死苦戰，終於將那十二萬人擊敗，可本也損失慘重，擊退敵人後，元帥下令撤出谷中，待與其他兩路大軍匯合後再做打算，可是在谷口，卻遇到了他！”
聶錚手指向沈大。
沈大渾都是一哆嗦，可卻是撐著。
聶錚目中幾乎能冒出火來，牙齒也緊緊地咬著，每一個字都似從指中出：“他帶著一萬大軍，不僅不接應蕭傢軍，反而放起大火，又用毒煙封住谷口，生生將元帥和蕭傢軍又回谷中，就在此時，北涼八萬援軍到來，集合殘部人馬又一次殺向蕭傢軍，蕭傢軍進退無路，危機之時，元帥大喝好男兒生當為國，激勵將士勇殺敵，戮戰四個時辰，才終於將北涼人再次殺退。可此時，九萬蕭傢軍十不存一，元帥和驚風驚雲兩位將軍，也先後戰死……”
當年一段過往由聶錚口中說出，即使已經過了六年，仍是讓驚心魄。
無憂忍不住看了一眼蕭驚瀾。
作為當年之事最完整的經歷者，蕭驚瀾卻是面如沉水，仿佛本什麼也沒聽見，又仿佛當年那些事，他本不曾經歷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