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左暉會豁出命來救。
這世間有一個詞做君子,大概,就是用來形容左暉這樣的人。
左暉眨了眨眼睛,他不能說話,也沒有別的辦法和無憂通。
“我來說,如果我說對了,你就眨一下眼睛,我說的不對,你就眨兩下眼睛。”
無憂立刻做了決斷。
左暉的命不久,一定有諸多想要托付的事。
不會在這種時候浪費時間。
左暉吃力地眨了一下眼睛。
“你擔心左府的親人,放不下他們?”
左暉眨了一下眼睛。
無憂道:“你放心,我會想辦法保住他們的命,將他們接出東林。你不恥卓天寧為人,不願他在東林為害?”
無憂猜他就算生死攸關,也不會從私利出發,想的一定是國事,因此這麼問。
果然,左暉又眨了一下眼睛。
無憂道:“我必殺卓天寧。不為別的,只為給你報仇。”
左暉目中出一說不出的神,似乎是有些無奈,有些欣賞,又有些激。
他與無憂素昧平生,不過幾面之,可是無憂竟願意為他這麼一個陌生人,而去向執掌兵權的卓天寧尋仇。
這樣的子,當真是令人心折。
可惜,他沒有時間再去和往了。
無憂看著他,又說出了自己能想到的第三件事。
“你可想殺上幽蘭?”
是,眨一下眼睛。不是,眨兩下眼睛。
可是,左暉卻眨也不眨,只是盯著無憂。
無憂微怔,這是什麼意思?
但一瞬間,就明白了。
輕輕點頭:“不錯,上幽蘭算什麼,早已不值得你掛懷。”
這一次,左暉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
年的憐,多年的錯付,到了臨死的這一刻,通通都放下了。
他父親遲遲未出宮,只怕已經遭了上幽蘭的毒手。
他不願說恨與不恨,他父親是為國而死,死得其所。
而他與上幽蘭,只當從未相逢。
無憂一連說了三件事,見左暉神漸漸頹靡,問道:“你可還有別的事要我去做?”
左暉眨了一下眼睛,停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眼睛。
這不是否定,而是兩個肯定,說明,他有極重要的事。
可,無憂卻皺起眉頭。
能想到的和左暉相關的,方才全都說了。
左暉還有什麼事想要做?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左暉,我……”正想告訴左暉自己實在猜不到,卻忽然被蕭驚瀾扯了一下袖子。
“左公子在寫給你看,別吵他。”
無憂連忙往左暉手的位置看過去。
他的右手已被炸斷,下半也不見了蹤跡,但左手卻還連在上。
雖然也傷不輕,但似乎,左暉還能勉力控制。
此時,那只剩下三手指的左手,正在林中的泥地上極力地移著。
一豎,一橫折,一橫,再一橫……
是個“日”字。
無憂盯著那字,心頭卻似被什麼揪住了。
那字歪歪扭扭,就連剛學字的小也要寫的比這好幾倍。
左暉的字在東林是出名的,誰能想得到,有一日,他竟要用盡全力氣,才能寫得出這樣的拙劣的字跡。
簡簡單單幾個筆劃,卻似乎耗盡了左暉全部的力氣。
可是,他仍在掙紮著,又在那“日”字下面,吃力地點下一點,然後移著手指,到了點的右側。
可,就在此時,他的手忽然不了。
無憂驚覺了什麼,猛然轉頭往左暉看去。